肖程做梦也没想到，他右手的中指到小拇指没有感觉了。
当时他正在刮胡子，剃刀差点儿掉下来，虽然只持续了几秒钟，但他立刻恐惧起来。因为如果在做手术，特别是在处理不足30周胎儿的细嫩血管，稍不小心就会造成穿刺损伤，直接导致胎儿死亡。
引起的原因极可能是那天律师的野蛮行径，当时只觉得靠颈椎的地方一阵疼痛。但肖程知道，如果由此引起尺神经严重损伤，就会造成手指的麻木感，恢复的时间相当长，甚至会落下终身残疾。这种只有几百万分之一的机率发生在自己身上，让肖程悲伤不已。当然，他不相信真的会这样倒霉，也许过两天就好了。
66床胎儿HLHS介入治疗的方案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。首先是心包积液问题顺利解决。经穿刺检查，确诊是感染性积液，又没发现肿瘤，做普通抗炎治疗就行了。这样，肖程头一个担心的问题已经不存在了。赵新提出的针刺麻醉方案也受到各方专家的认同。
但在穿刺部位上，肖程和安德森出现严重分歧。肖程主张经腹壁直接穿刺，通过胎儿胸壁最终进入右房。理由是成功病例多，技术相对成熟，特别是他作为安德森的助手做过不止一例。而安德森却坚持经脐动脉置管，并强调惟有如此才能避免严重的并发症。
最后曲晋明想出一个主意，由病人来选择治疗方法，这无论在国内的法律，还是国际通行的惯例都有据可查。当然，病人家属一听说安德森的方案还从来没有在人类治疗中成功过，立刻就否定了。安德森无话可说，那个带有明显试验性的方案被彻底枪毙，他虽然十分恼火，但也毫无办法。
手术时间定在5天以后，本来可以提前两天，但肖程想到手指，找了个借口坚决反对。
在做HLHS介入治疗前，曲晋明对曲兰和尤盛美提出强烈要求，要她们一字不提与手术无关的事，特别是结婚，要让肖程集中全部精力做术前准备。因为这不只是肖程的手术，更是大学附院，特别是他直接负责的妇产科在全国同行，甚至是世界同行面前扬眉吐气的大事。第一产科的日常工作也暂时由魏丽丽全权负责。何晶遗忘纱布的事因为没有引起恶劣后果，所以也就很快被肖程抛之脑后。而63床的官司，也因为那个愚蠢的律师搞假伤证明暂时没有了动静，他擅自离开科室的事也就无人提起了。
肖程绝大多数时间，都用来和安德森讨论手术中的细节。这天，安德森提出用激光束建立房间隔造口，认为激光方法可方便控制大小，以保证血流通畅。肖程知道这是一个全新的尝试，而且以往资料显示，有的病例就因为瘘口直径太小，造成梗阻，最终导致失败。不过肖程最终还是表示妥协。他明白不可能让美国人在这次治疗中一无所获，安德森也不可能无代价地给中国医生扮演助手角色啊。